【藏唐】天罗地网[一]
【章·一】
天边孤月悬，夜色凉如水。
叶新凉极散漫地坐在窗棱上，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白瓷酒瓶，慢悠悠地酌着。
中庭有棵老树，叶少爷认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眼下刚入冬，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只剩干瘦伶仃的枝桠。
从叶少爷的窗外看过去，老树正在圆月下方，那些枝桠倒像是簇拥着月亮一般。月色如水如霜，倾泻满庭。
瓶中酒似饮尽了，叶新凉晃了晃瓶子，再无回声。他皱起眉有些不满地将那瓷瓶随手掷出，又从窗边的桌案上取了一只新的。
桌案上如这般整齐放着的瓷瓶只剩一个，歪斜倾倒的瓷瓶倒是随意丢着六七个。偶有些残留的酒液流出，使沉香木桌面显得有几分狼藉。
窗外似有人看不下去了，房顶上微有响动，静谧夜里嗑噔一声，分外明显。
叶新凉极低地笑了声，随即朗声道：“既已来了，又何必枯坐房上？夜里风大，不如来饮点小酒。”
窗外细碎的声音消失了，过了好一阵也再没有一丝动静。叶新凉嘴角又极浅地勾起一丝笑意，也不再理会窗外隐匿着的人，径自伸手去取桌上最后一支瓷瓶。
他的动作有意无意地放慢了，或许也正因为此，才在叶少爷意料之中地被打断了。
叶少爷嘴角的笑意终于彻底地勾了起来。
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墨色的发深蓝的衣，一身的色调都极其暗沉，即便是站在皎洁月光之下，也依然像是笼罩在一层阴影里。他的皮肤有些苍白，此刻他苍白的手正牢牢抓在叶新凉罩在明黄锦绣下的手腕上。
穿着蓝衣的人皱着眉头，似是努力想着措辞，面上似乎也为自己的鲁莽冲动显出一丝懊恼。叶新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也不动，任蓝衣人抓着自己的手腕，就这么等着他说话。
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蓝衣人最后缓缓开口道：“天寒夜深，喝酒……误事。”
他没说伤身，只是误事。
叶少爷笑了声，也不反驳他，反手抓住蓝衣人的衣袖，用力一拽，反客为主将人拉到窗棱上，同自己并肩而坐。
蓝衣人还未反应过来，怀中就被塞了个白瓷瓶。那是最后一支酒瓶。
“既是如此，那见澜帮我喝了便是。”
唐见澜皱眉，抬手拿起那小巧的瓷瓶晃了晃，里面的酒倒是不多。
但唐见澜酒量极浅，十分易醉，也不知道这一点在时隔多年后叶新凉还记不记得。
他把瓷瓶收进怀里，没有喝下也不打算还给叶新凉。他看着叶新凉，叶新凉也噙着笑看他。
从唐见澜出现在他面前开始，叶新凉就褪不下嘴角的笑意。
唐见澜瞥见桌案上散乱丢着的酒瓶，确认这最后一瓶在自己手中后，才又开口道：“这酒我先收下。明天还要继续商讨运送物资的事情，还请飞沙关统领早点休息。”
叶新凉摇摇头，似在遗憾唐见澜的一本正经。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随他，客气回道：“既然如此，那秋雨堡主也早点休息。天冷了，夜里散步也请多添衣物。”
言罢，一双凤眼挑着，在唐见澜一身墨蓝衣袍上下游移，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轻佻放肆。
唐门弟子大多身着紧身服饰，且常以“独当一面”面具覆面。唐见澜也不例外，紧身的暗色衣袍勾出他略显瘦削单薄的身形，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神情冷漠又疏离，面对叶新凉这样轻佻的目光，神情也是古井无波。
唐见澜转身跃上房顶，声音也是淡淡的：“不劳统领费心了。”
好似他真的就是看这月色不错，出来随性散步一般。
这一场谈话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而还好这处庭院里只住着这叶唐二人，才没人发现这两位恶人浩气的据点领主这么别扭的谈话。
唐见澜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内心满是懊恼。
怎么就是对那个人……放不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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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寂静无声，唐见澜一开始只是在例行检查自己的机关，却听旁边房间窗户被极慢地推开，有些年头的木头窗框发出一阵吱呀声。
接着又是一阵衣袍翻动的声音，唐见澜坐在床边静静听着，已然能想象出那人慢慢推开窗户、翻身坐在窗棱上的样子。
像他那样功夫的人，还弄出这样的响动，想说他不是故意都难。
唐见澜手里拿着机关，半晌没有动静，却又听见旁边有瓶罐碰砸和细微的水声。
他这才放下手中的机关，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临到把手放在门前却又顿住，眉头紧锁，不知在思虑什么。
又是在门前呆站一会儿，才决定推开另一处背向中庭的窗户，翻身上了房顶。
站在叶新凉的房上，果不其然听见他喝酒的声音。
明明是个病秧子，却还在这种时节这种深夜喝酒。就刚才发生动静的时间算来，只怕喝得还不少。
唐见澜几次犹豫想下去阻止他，却还是停下了动作。
他也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阻止他。
少年时他只是他的护卫，经年分别后他们已分属恶人谷与浩气盟。如今烽烟未灭，两大势力暂时结盟，他们现在或许算是暂时的盟友。
只是不管哪个身份，都没有能轻易说出“饮酒伤身”这句劝止的资格。
唐见澜现在十分后悔之前一时冲动走出了屋子，不然也没有之后那么尴尬的对话了。
看见叶新凉那样戏谑的笑意他就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也对，对方那么明显刻意的举动，不就是在引自己上钩吗。
他算计得好，这条蠢鱼确实是上钩了。
利用他对他的关心。
纵使已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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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能写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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