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唐】天罗地网[二]
【章·二】
过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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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剑弟子向来痴迷铸剑之术，为寻铸剑所需的天材地宝更不惜踏遍山河。一年前叶氏夫妇听闻于长安处有沉沙玄晶的线索，便携幼子叶新凉北上长安。
带上幼子倒不是他们本意。比叶新凉稍长几岁的兄长叶凛冬听话地留在了藏剑山庄，只有叶新凉胡搅蛮缠非要跟着父母一起出行，这才带上了他。
藏剑山庄远在江南，叶氏夫妇又常年居于铸剑炉边，对那时的时局变化不甚了解。在到达长安后不过几月，便遇上安禄山叛乱。
一时间风云色变，长安陷入战乱，四处皆是嗜血残暴的狼牙军和流离失所的难民。
叶氏夫妇在长安郊外寻了处隐蔽的屋子住下，然而日子确实难熬。狼牙已重兵把守住长安的出入口，纵他们身怀武艺，也难从这成千上万的狼牙军中逃出。
更何况他们已打探出沉沙玄晶的消息，那稀世珍宝就藏于大明宫中，如今已被安禄山持有。
且不论铸剑师对这种恶贼持有这珍宝的惋惜痛恨，单凭身为大唐子民的国仇，叶氏夫妇也决定要去夺回玄晶。
叶新凉还记得那日的情形。
父母白天一直在收拾着行李，父亲在细细擦拭伴身多年的重剑，而母亲也取出了蒙尘多时的破军战衣。
他们没有告诉叶新凉他们要去哪儿，只是叮嘱他不要出门，任何人来敲门都不要应答。
叶新凉那时只乖乖应了声好。
远方火光灼烧夜幕，群狼嘶吼撕裂寂静。
只有狼牙军才能这么肆意地在城中饲狼，那些凶兽在城中肆意游走，在惊恐的流民面前大口生啖血肉。
自长安陷落以来，这是第一次夜里有这么大的响动。
叶新凉自睡梦中惊醒。
外出一天的父母终于回来，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味。
那血腥气味带来的不安与惊恐叶新凉至今也难忘却。
他们还带回来一个人，与满身血腥味的父母不同，那人衣冠楚楚，长发飘逸，手执一根长笛，即便是在这硝烟四起危机四伏的长安中，也生生营造出了一种风花雪月的氛围。
年幼的叶新凉看着父母身上大片的血斑，那身明黄的破军战衣已被鲜血浸透，再看不出本来的色泽。
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母亲已经失去意识，被父亲小心地放在床上。父亲也伤的不轻，一条胳膊已不知去向。
父亲艰难冲他开口道：“新凉……以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回山庄去，还有凛冬在等你。”
叶新凉眼泪止不住地掉，只一个劲地点头。
他第一次这么真切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来得如此突然，根本不留准备的空间。
接着父亲又转头同那执着长笛的人说：“风烟……这下辛苦你了，没能替你铸出落凤，还要麻烦你送新凉一路。”
戚风烟眉头紧皱，他也不顾叶父一身血污，蹲下身攥紧了他的手：“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你们在长安……为什么要独闯大明宫？”
叶父极轻地笑了笑，不回答，从怀着拿出一枚色泽浓郁的宝石。
“……这是？！”
纵冷静自制如戚风烟，也不由得瞪大了眼。
“这沉沙玄晶岂能落在安贼手中！”叶父突然大声喝道，话音未落，又咳出几口血,接着又缓缓道：“……我和阿舒把它偷了出来……现在把它交给你了，还请你……把它和新凉一起带回藏剑山庄。”
戚风烟珍重地将那玄晶收入怀中，朝叶父极慢地点了点头。
叶父终是展颜。
他撑着爬上床榻，同叶母躺在一起，侧过头对叶新凉道：“……新凉，是父母对不起你。这位戚大夫是我和你母亲的知交好友，这一路上你要听话。”
“……我可早不是什么大夫了，若非我改修花间游，此刻也不会……”
戚风烟声音极轻，也不知叶父听没听见。
叶新凉终是明白此刻就是生离死别，他扑上前去抓住父亲的衣襟大哭不止，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出口的都只是声声呜咽。
院子外面已经有了响动，戚风烟回头一看，远方火光正渐渐逼近。
他走上前去将叶新凉拽下来，同叶父道：“叶兄……就此，别过。”
叶父微微一笑，道：“别过。走之前，替我把这院子烧了吧。”
“我藏剑弟子，怎甘心死在狼牙手下！”
戚风烟颔首，抓着哭闹不止的叶新凉跃出小院，临走前衣袖扫过桌案上的烛台，烛台倒在床榻上，顷刻便升起火焰。
叶新凉被戚风烟抗在肩上，渐行渐远间只看见小院渐渐被火光吞噬，而人声嘈杂群狼嘶吼也被远远甩在后面。
【章·三】
初见时,叶新凉十四岁，唐见澜十五岁。
那时叶新凉双亲刚去，唐见澜收到堡内的第一份独立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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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长安又是一场恶战。
不过好在那时候大部分狼牙军都被派去城中搜捕叶氏夫妇，城门的把守稍稍放松，戚风烟这才带着叶新凉离开长安。
行至枫华谷紫源山附近，追兵终于甩掉，一大一小都暂时松了口气，打算先休息片刻再继续南下。
在紫源山休息的第二天戚风烟收到一封飞鸽传书。那时已是深夜，叶新凉半夜被噩梦惊醒，起身看到屋外灯火通明，却是戚风烟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看了许久。
叶新凉没作声，又回去躺下了。
翌日戚风烟神情严肃地告诉他，万花毗邻长安，如今长安沦陷，安禄山觊觎万花谷天工与医术，妄图围困万花。万花有难，他必须回去支援。
叶新凉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只能答应。
戚风烟将叶父之前交予他的沉沙玄晶交给叶新凉，珍而重之道：“我此行去万花，命途叵测。这玄晶交给你，由你带回藏剑山庄。”
叶新凉拿着那枚宝石，不知作何言语。
他不过十四岁，在山庄习武也只是初习招式的阶段。凭他这身武艺怀揣这样的珍宝独自回到藏剑山庄，无疑难如登天。
似是看出叶新凉的顾虑，戚风烟又开口道：“不用担心，会有人同你结伴而行。我有个唐门的朋友前不久在万花谷，如今正从长安过来。这个任务正好交给他了。”
护送自己和沉沙玄晶回到藏剑山庄，这是叶父临终前的嘱托，也是戚风烟现在的任务。
叶新凉听到任务一词极为不甘心。他这一路都成了父母的拖累以及戚风烟的拖累，然而对于这种拖累他却无力挣脱。在强敌的面前，他实在是太过弱小无力了。
他厌恶自己的弱小。
戚风烟很快就离开了紫源山。
叶新凉无聊地坐在房间里，摇动那枚晦暗沉郁的宝石，震出飞沙之音。
便是这么个东西……赔上了自己父母的性命，引来自己身后的诸多追兵。
他神色微变，捏紧了那枚宝石，尖锐的棱边都深深扎进自己的手掌里，血液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啪”的一声，他手上麻经被一枚小石子打中，不由自主松开手。
叶新凉紧张地回头一望，却见窗边翻进来一个一身墨蓝衣服的少年，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带着些稚气，却已如兄长叶凛冬一样开始展现出凌厉的轮廓。
叶凛冬也不过十七岁，这少年也不会比自己年长到哪儿去。
叶新凉还以为戚风烟口中的朋友会和他差不多年纪，却未料是个年岁相仿的少年，一时有些怔愣。
“你就是叶新凉？”
对方声音冷漠，他看着叶新凉还在流血的手掌，神情不带同情，倒还有些鄙夷。
“我是……你是谁？”
叶新凉怔怔开口。
“我叫唐见澜。戚风烟没告诉你吗？”
唐见澜皱皱眉头。
叶新凉倒是奇怪为什么这个少年看起来同自己差不多大，却对与自己父母同一辈的戚风烟直呼其名。
“他倒是告诉我了……”
叶新凉找不到什么话同这个少年人说。山庄里的同龄人大多开朗外向，身边也有父母师长照料，是断不会养成少年这种严肃冷漠的性格的。
唐见澜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又对叶新凉道：“罢了，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现在？”
叶新凉有些意外，此时入夜已久，桌上蜡烛都烧了一半。
唐见澜正拿出一枚机关，闻言抬头，朝叶新凉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或者你想被狼牙军抓到？慢慢地扒皮抽筋，最后只剩骨头丢去喂狼？”
叶新凉被唐见澜的描述激起一阵恶寒，赶紧起身跳起来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一边收拾一边听唐见澜慢悠悠开口道：“在我来的路上已经发现了狼牙的踪迹，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有人携着宝物逃离长安的事。所以这一路上，你得多加小心啊。”
叶新凉心里嗑噔一声，刚想说护送我不是你的任务吗，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多加小心。
只是这句话一出口，就又把自己摆到软弱无能的位置上去，叶新凉咬咬牙，最后什么也没说。
毕竟比起年长许多的戚风烟，眼前这个年岁相仿的少年实在不像是能担当护卫一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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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下年龄
感觉时间线还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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