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路/哨向】梦境缠绕[七]
问我何事意难平，最怕此生好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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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2】
“啊，师姐，好久不见。”
躺在床上沉睡多时的人居然还挺有精神，看见熟悉的人，语气活泼地打了个招呼。
纵诺诺刚才还惊疑不定，此刻还是忍不住抬手给了这个师弟一个暴栗：“好久不见你个头，知不知道你现在被军部关在这里了？军部现在看着你跟看个定时炸弹没什么两样，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路明非低下头沉默不语，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喜也不复存在。
“知道啊……可是他们都说师兄不在了。他怎么会不在呢他是楚子航啊，但是每次我去军部质问消息时他们总是不相信。”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诺诺，语气里没有羞涩只有坚定：“师姐我以前也告诉过你的啊……我喜欢他，他怎么会就这么不见了呢。”
诺诺没法回答他，因为对她而言，那个叫楚子航的人确确实实只是存在于路明非的梦境而已，纵使他真实真切，人格完善，若他曾经存在，如今也只是个徘徊于梦境的幽灵。
他们之后又断断续续聊了很多事情。如果避开讨论楚子航的问题的话，路明非的记忆没有丝毫差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那个叫楚子航的人而已。
最终诺诺还是没能帮路明非离开这里。路明非现在的一举一动受到军部直接监管，不说是她，连恺撒家族直接出面都没有办法。
她离开这处隔离病房，临走前不忘对隔壁的伊莎贝尔打了个招呼。
诺诺无法告诉自己困扰路明非多时的梦境是他臆想出的幻觉。
那般惨烈、那般痛苦的梦境，只因有一丝隐秘的温暖潜藏其中，便放任自己沉沦其中吗？
可是……如果路明非的梦境是真实的话，那么在记忆的最后，他应是没能走出那个尼伯龙根才对。
这个世界里没有楚子航，那个梦境里没有路明非，诺诺极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头大踏步向某处走去。
向导中心的数据中心，存放着帝国所有哨兵向导的数据，任何属于帝国的公民，无论生老病死，一律会有档案在此记录。
诺诺烦躁地搜索着帝国哨兵的数据。在路明非的记忆里那个叫楚子航的人比他大一岁，来自帝国东部，曾和他一起就读于仕兰中学，而后就读于卡塞尔学院，评测是A级哨兵。
单凭在卡塞尔学院评测为A级哨兵这一点就能筛掉很多人了，然而在剩余的名单里，并没有一个叫楚子航的人。
她反复输入楚子航这个名字多次，直到系统开始提醒：“无效数据,请勿多次尝试。”
相信路明非？还是相信帝国的数据库？
她在心里喊着这真是见鬼，要不自己亲自上阵去抹掉路明非的记忆好了，然而她也明白这只能想想。路明非或许能通过思维共振让身边所有人相信有一个叫楚子航的人真实存在，然而他身边却没人能有超过他的精神力来强行抹掉他的记忆。
等等……这个猜测让诺诺突然顿住，停下了反复敲击键盘的动作。
这时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诺诺一惊，骤然警觉，瞬息之间精神触手如蛇一般盘踞周围。
来人吃了一惊，轻声叫道：“陈墨瞳学姐？”
是伊莎贝尔，她没有称呼她为“陈墨瞳少将”，而是同是卡塞尔学院毕业的校友。
诺诺认出了她，暂且放下些戒备，问道：“有什么事吗？”
“学姐是在调查路明非学长的记忆吗？如果是这样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诺诺紧紧盯着她，眼含戒备：“你只是负责记录路明非的精神情况吧，为什么会想到去调查这些？”
“因为……”伊莎贝尔轻声说：“我之前在数据中心曾经负责过一份档案，和路明非学长的梦境联系起来，或许能解释些事情。在多次受到路明非学长的精神波动影响后，我也想帮他做些什么。”
诺诺仍带着戒备的眼神看着她，却从她手里接过档案，转身准备离开。
“学姐不用在数据中心搜索那个叫楚子航的人。我在查询数据中心的后台时，发现多次搜索那个名字的人也会引起军部的注意。”
诺诺这才有些吃惊，回过头看着那个静静站在原地的少女，扬扬手中的档案，道：“多谢你了。”
伊莎贝尔微微颔首，同她道别。
诺诺拆开手中的档案，那里没有一点关于楚子航这个人的资料。这在她意料之中。
在这些杂乱零碎的信息里，有一份档案引起了诺诺的注意。
对于军部高危哨兵的管理办法。
帝国的哨兵向导，本质上其实是龙族的混血种。在他们体内含有龙族的血统，龙族血统所占比例越高，能力就越强大，也就会被评测为更高阶的哨兵向导。
然而一旦龙族血统强过某个临界点，就有被同化为龙族的危险。受到体内人类血统的限制，他们无法成为真正的龙类，只能堕落为最低阶的死侍。
死侍这种东西，无法在人类社会存在，在龙族的世界也只如蝼蚁。等待着这种悲哀生物的结局只有死亡。
所谓的高危哨兵，其实就是血统无限逼近于死侍临界点的哨兵，这类哨兵的战斗力毫无疑问是最强的，然而他们也是最不可控的危险。
而对于向导却不会有这种危险。向导的能力相对柔和许多，至今仍未出现高阶向导被同化为死侍的案例。
诺诺看着手中的档案，里面只是草拟了一个方案，下面已经盖上“不予通过”的印记，然而这份档案的内容却让她心惊。
对于那些高危哨兵，军部有人提议将他们放逐到远离帝国的区域，去与接近次代种甚至是初代种的龙族单独作战。这样以他们自身最后最强大的战力与此一搏，若是成功，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也就消除了他们在人类社会突然变为死侍造成灾难的隐患。
用龙族来清扫隐患吗……诺诺看着这份档案，全身微微颤抖。
她突然想起来路明非记忆里的楚子航，在最后同奥丁交战时，那人已完全是死侍的模样了。她不知那片硝烟后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最后路明非胸口洞开，而楚子航已恢复常态。
“师弟你……可真是喜欢做噩梦啊。”
她脑海中渐渐形成一个可怕的猜测，冷汗涔涔冒上来。
【part.13】
“路鸣泽。”
诺诺走了有一会儿了，路明非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想着好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这个小恶魔了。
他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拥有一个存在着楚子航的梦境。
小恶魔这次过了一会儿才出现。
路明非没有注意到小恶魔异常的脸色，语气平淡地发问：“是我的记忆出错了吗？为什么只有我记得师兄？”
“噫---哥哥你不要这么少女样地问我这种问题啦，小弟我只负责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这种关于人生观恋爱观的问题就不要找我啦。”
路鸣泽皱起包子脸，一脸苦恼嫌弃。
路明非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又说道：“可是不只是师兄，别的地方也有问题。我潜入了伊莎贝尔的记忆看过那份回执报告，那是诺诺写的，上面说我一个人解决了奥丁，还用身体帮她挡了枪。”
他转过头来，看着目光躲闪的路鸣泽：“以我的能力是做不到的。我是和你做了交易吧，可是为什么我记不得呢？”
路鸣泽看着他，欲言又止。相识这么多年，路明非第一次在路鸣泽面上看见这么犹豫为难的表情。
明明面对龙王这家伙都是一副不怂就是干的样子。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半晌后竟是路鸣泽败下阵来。
“哥哥啊……有的事情揭穿来会很残酷的，弟弟我好心帮你排忧解难，你怎么就是这么执着呢。”路鸣泽无奈叹气。
“楚子航是真实存在的，对吗。我不想只在梦里才能看见他。他不能只存在我的梦境里。”
“我要知道真相。”
路鸣泽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去，路明非也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去，那边是隔离病房的门，透过思维触手路明非很轻易地察觉出门后有人，那熟悉的思维波动告诉他那是去而复返的诺诺。她手上捏着一个档案袋，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神色。
路明非想到诺诺是不是查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刚想开口询问，却听路鸣泽在此时突兀开口：“第一次梦境轮回，主线任务：搜集军部资料（1/1）完成。梦境结束。”
路明非怔愣地看着他，完全不能理解此刻路鸣泽如同NPC一般刻板的语气和话语是什么意思，然而紧接着他惊恐地发现，眼前的一切如镜像般破碎。
雪白的房间，巨大的隔离玻璃，统统碎裂成块，门外的诺诺再也无法进来，因为那扇门也碎裂开来，碎片坠入无尽虚空。
在这碎片坠落的虚空里一片黑暗，只有路明非与路鸣泽站在这广袤黑暗的中央两两对视。
路明非惊疑不定，他看着路鸣泽近乎是失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路鸣泽悲悯地看着他，脸上全是怜悯：“哥哥你本来还可以在那个梦里多待一会儿的。虽然每天就是吃吃睡睡，但如果你把梦境当做现实，一样能过得很愉快。”
“谁要活在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怒吼出声。
“息怒啦息怒啦，不急，先让我们来看个电影。”
路明非心想谁有心情在这时候看电影，然而他却不由自主地被路鸣泽牵了过去。小恶魔挥一挥手，虚空黑暗就变作一座豪华的影院，整座影院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路明非如木偶一般麻木地被路鸣泽牵引走过去坐下，怔怔地看着影片上发生的一切。
在梦里无数次循环而过的石原，那骑着八足骏马的神祇，以及阴影里突然暴起的熟悉的人。
“哥哥你不该去空降那次任务的。”路鸣泽嚼着不知哪里拿来的爆米花，语气却不带一丝惋惜。
路明非木然地看着熟悉的一幕幕景象，同自己的记忆接轨。
原来在奥丁向诺诺掷出命运之枪时他已同路鸣泽做了交易，那时最后的四分之一达成，他整条命都是路鸣泽的了。
可是忽然出现了一个异数，那全身被火焰笼罩的黑影从阴影中暴起突袭，而他看都不用看就认出了那是他的师兄。
原来在他走后师兄遭遇了奥丁，如今已被同化为死侍了。
凭借与路鸣泽的融合他最终战胜了奥丁，然而他也遭受重创。他从头到尾没有对死侍化的楚子航动手，只是努力躲闪。
解决完奥丁他终于能制住楚子航，他看着这位在卡塞尔学院无数向导心仪的哨兵，如今已是头角狰狞全身覆满鳞片，他忽然笑了。
“不知道对于雌性龙族而言，师兄这副样子还算不算是英俊帅气呢。”
“算啦，还是人类女生比较符合你的审美吧。”
他这么轻声说着，一边将锋锐的指甲刺入自己的胸膛。
和路鸣泽达成百分百融合后他也获取了一部分属于路鸣泽的记忆，此刻那些贯彻千年的记忆几乎将他的意识海炸裂，然而在这些充斥着鲜血与孤独的记忆里，他却只抓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消息。
龙族的心脏可以抑制龙化。
没有哪位龙族会用自己的心脏来救一名卑微的死侍。
除非这位龙族有一颗人的心。
所以在硝烟散去后，诺诺看见了胸口洞开的路明非，还有正逐渐恢复正常的楚子航。
原来在最真实的世界里，有诺诺，有楚子航。
却没有他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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